丧
收到姥姥病逝的消息,便出发向南,回家奔丧行孝,一直觉得姥姥就像是一个已经去了天父那里好久好久的人了,因为离开这个世界便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和安慰。
对于很多人来说,姥姥只是妈妈的妈妈,但是对于我来说,确有着不同的意义。因为从小没有见过父亲,所以姥姥和姥爷,按南方人的说法是外婆和外公,对于我来说就是爷爷和奶奶。小学的时候,下课总要过一条小马路才能走到奶奶家去吃饭,我是长头的外孙子,虽说是外姓,但是和自己家的孙子一样,大家都说,我和外婆长的特别像,特别是嘴角笑起来的感觉。
忆
记得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奶奶做的酱油炒饭,直到今天,我还记得奶奶拿着锅铲子炒饭的样子,她总是告诉我要吃完每一粒米,每一口饭。我有时上课会说,谁能做一手好吃的酱油炒饭,我就娶她当老婆,当然这都是笑谈。
奶奶一直受到天主教教会的洗礼和呵护,年轻的时候一直奔走讲道,经常往返于江苏的农村,和兄弟姊妹们一起聚会、讲道、唱诗,我小得时候也经常在唱诗班演出,那里的大牧师也都特别喜欢我,我也差点去了神学院。我记得他们每天都会十分认真地祷告,我还记得那会儿都是拿着一个泡沫垫子放在地上,爷爷奶奶跪在那里十分虔诚的样子,家里的圣经和赞美诗是他们经常拿出来看的东西,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,这都是些很奢侈的事情,但是我看见他们十分认真和努力的样子,我相信了世界上确实有神明的存在。
90年代末,奶奶开始得了一型糖尿病,需要注射胰岛素,这一打就是二十多年,在2005年也诊断出了老年痴呆症,在后来的十多年我也很少回到故乡,见到奶奶的日子也在日渐减少,每次回去看见她,在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垮掉的时候,她经常拉着我的手说,我一点都不怕,因为我走了,就能去天国了,就能去天父那里了,我们信仰上帝的人会受到他的眷顾。奶奶说我一直在外面奋斗,她总是在为我祷告,有的时候都会和上帝说的大哭起来,就是希望我能好起来,能实现自己的梦。
痛
大约是在2010年的时候,奶奶的病情开始进一步恶化,恶化到了基本已经不认识谁是谁了,这大概就是老年痴呆症给她带来的痛楚,有的时候我想天父要是能早点带她离开这个世界,可能她还会更加快乐一些。每次回家都会发现,家里很繁乱,家人很辛苦地照顾她,特别是我的母亲,我不想说她有多么的贤惠,因为以后会有一天我能拿出十足的证据来解释这一切。母亲基本上耗费了十几年的经历来照顾她的父母,我想她就是最好的例子来证明“行孝”是中国人基本的美德,实际上我们也在一点点的实践着这一切。
今年七月我再次从美国回来,回到故乡,家里人都说奶奶今年真的可能要走了,其实老人要走身边人都是有感觉的,我一直觉得她已经生活在天父的身边了,只是我们还不愿意承认罢了,终于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坚持,还是离开了人世间,去到她的天父那里去了,我原本以为不会难受,但是母亲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还是不禁大哭起来,想到了奶奶牵着我的手去上学,唱诗给我听,给我做一顿酱油炒饭和西红柿鸡蛋汤。
喜
奶奶的离开我更多地我认为是一种解脱和升华,因为我们这几十年都是在忙忙碌碌地工作奋斗,已经似乎忘记了信仰和追去,但是奶奶从来没有忘记过,即使是在重病期间所哼唱的曲子都是一首首教会的赞美诗,她比我们幸福,因为她的离开实际上是她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天父那里,我在这里却又替她感到一份喜悦。
2015年的夏天是这几年回国待得最少的日子,除了上课,上课,还是上课,参加完葬礼马上就要回到美国,各种事情缠身,刹那间觉得时间停止了,因为似乎都忘了我们还在往前赶路,身边的家人都在老去,身边原本至亲的人都在离开,而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努力去生活。
生活中有真善美,有假恶丑,但是我们多一点前者,少一点后者,多一点生活的真谛,少一点生活的丑陋,但愿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能到天父那里去。
悼
2015年8月18日于中国